希望的優(yōu)美散文
與她為鄰,大約有十年的光景,她所給我的印象,便是溫和、平和、與世無爭。
她是改革開放以來,第一批下崗的職工,據(jù)說,在單位,她有一個不錯的崗位,然而,無論多么不錯,她還是下崗了,那一年她四十多歲。每個月原單位給她些許的補貼,剩下的就要靠自己在外邊打拼了。
我們是同一門洞的鄰居,我住二樓,她住一樓。那時我剛生過兒子,每天會帶著兒子在樓下的空場上玩,她于是也常常坐在那里和與她有同樣情形的人們一起聊天。我們熟悉便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大家聊天的時候,她是說話最少的一個,更多的是微笑,以迎合大家彼此聊天的融洽。
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她的身影,我便有些疑惑,因為她的與眾不同,她的微笑已經(jīng)深深地烙在我的記憶里去。便禁不住問平日里一個和她要好的一個阿姨:“怎么不見她了呢?上班了么?”“聽說去保險公司了吧。她很難,兒子正在上高中,需要花錢,老公又不爭氣,掙得工資都花給別的女人!蔽矣行╊弧T趺磿?她常常一臉的微笑,怎么會有那么窘迫的現(xiàn)狀?我始終不解。
終于有一天,她來到我家,為我講關(guān)于保險的知識,因為知道了她的現(xiàn)狀,我便毫不猶豫的買了好幾千她的保險,我一向是不認可保險的,即便如今依然。然而,因了她的窘迫的現(xiàn)狀,我買了。據(jù)說,保險提成的份額會很高的。也許能幫她解決一下眼下的情狀吧!祝她快樂!當(dāng)時,我心里這么想。一年后,我在賠了將近一半保險費的基礎(chǔ)上退了保。那時候,她已經(jīng)不做保險了,也許保險工作做得不順吧!所以,該不會知道我退保的事情。
她的老公的養(yǎng)別的女人事情終于敗露,終于,有一天夜深人靜的時候,聽到她和她老公爭吵的聲音,她也許真的憤怒了,她一去平日里的平和,變得厲聲厲語了。爭吵的聲音,持續(xù)了半個小時,后來又變得寧靜。后來的時日,她終于又回到聊天的隊伍中來。依然的溫和、平和、與世無爭。然而,深夜?fàn)幊车念l率也越來越高了。
后來,又有一段時間,沒了她的蹤影,據(jù)說,她和老公離婚了。似乎又重新找了一個男人生活。然而卻苦了她的上高中的兒子。媽媽不在家,爸爸又不回家,于是,下學(xué)了只在門口坐著,從書包里掏出一包方便面,吃完了即刻又去學(xué)校。鄰人們想幫助他,而他又不接受。大家只有為她和孩子嘆息。
然而,又沒多久,她又出現(xiàn)在聊天的隊伍中來,她流著眼淚說:“兒子可憐,兒子是我生命的希望,我不能不管兒子!贝蠹叶祭斫馑,甚至陪她流了一陣眼淚。不知道是同情她的遭遇,還是想到自己和她一樣的下崗經(jīng)歷而又不能擁有一份工作,掙錢養(yǎng)家戶口?傊,大家痛快的流了一陣眼淚,似乎我也受了感染,我本就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之后,大家便去安慰她,鼓勵她,等兒子考上大學(xué)了,她的日子一定會好過起來。她也聽了大家的勸慰,一提到她的兒子,她便會滿臉綻開笑容,兒子學(xué)習(xí)特別好,老師都說兒子是一棵一本的好苗子,所以,她毅然決然的放棄了也許能讓她幸福的第二個男人,重新回到兒子身邊。她只有一個希望,兒子考上大學(xué)。想到這些,她常常自己會笑出聲來。她很驕傲,她有一個爭氣的能給她帶來希望的兒子。于是,在以后的時日里,她便應(yīng)時的給兒子做飯,當(dāng)然,那個離了婚的男人也跟著蹭飯,為了兒子,她覺得,什么事情都阻止不了她充滿希望,充滿微笑的生活。
然而,深夜的爭吵依然沒有停息,依然是夜深人靜,依然是厲聲厲語,依然是持續(xù)半個小時。甚至,若是一段時間,聽不到他們的爭吵,鄰人們反而覺得奇怪了。便會猜測男人學(xué)乖了,不找女人了,家里條件好起來了,不再缺錢花了。
因為長期不上班,她的身體開始變得肥胖起來,也許是不運動的結(jié)果。三年后,他的兒子考了一個不錯的一本學(xué)校,但終于因為學(xué)費的緣故,沒能如愿的就讀那個學(xué)校,而是選了一個學(xué)費較低離家較近的'?茖W(xué)校。即便如此,后來的一段時日,她的臉色紅潤起來,微笑也多了起來。
后來,我搬家了,她那些時日的生活如何,我便不得而知了。
再后來,因為別的事情又回到那個地方,偶然看到她,然而,她肥胖的身軀卻變得消瘦了。鄰人告訴我,她得了糖尿病,然而此時,她染上了打麻將的癮。兒子畢業(yè)后考上了公辦教師,似乎她沒有什么壓力了,所以,放開自己打麻將。
再后來,在別處碰到鄰人,鄰人告訴我,她得了癌癥。然而,深夜的爭吵依然沒有停息,依然是夜深人靜,依然是厲聲厲語,依然是持續(xù)半個小時。而這時的厲聲厲語不僅僅是那個離了婚的男人,還捎帶了兒子,她罵兒子對她不孝,接她話的只有那個離了婚的男人。
就在不久前,另外一個鄰人告訴我,她死了。我不知道該是為她高興,還是為她悲哀。她到天國那里去了,再也不會經(jīng)歷肉體和精神的折磨。她的表面的溫和、平和、與世無爭,卻掩飾著她的下崗的失落,老公背叛的傷痛,以及兒子對她不解的失望。她其實是常常懷著希望生活的,然而,生活卻沒有給她希望。她其實是可以尋找自己的幸福的,卻又在麻將聲中把自己一點一點的銷蝕掉。
也許,死亡是她最好的歸宿!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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