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祭的經(jīng)典散文
媽，現(xiàn)在又是槐花盛開的時節(jié)了。三年前，兒植在你墳前的槐樹已張開了枝杈，潔白的花掛滿枝頭。呵，媽媽，你聞到槐花的幽香了嗎?
媽，三年前的今天，天陰得濕漉漉的。門前那株老槐，正飄灑著花瓣，像下雪。媽，你知道你的靈車開進(jìn)院子時親人們悲痛欲絕的情景嗎?最先迎出來的是五堂弟德滿，他喜滋滋地問：“我嬸出院了?”當(dāng)我把那個最不幸的消息告訴他之后，他瘋了一般沖向車門，揭開蒙在你臉上的黃布，只說了句“嬸呀，你是為咱累死的呀”，便坐在地上蹬腿哭，直蹬掉了鞋子，蹬得腳后跟出了血……父親跺著腳喊你：“老伙計(jì)，你怎么連一句話也不跟我說說，就這么走了呀!”
我們兄弟一邊哭著，一邊把你的`遺體停放在堂屋正中。四堂弟德林爬上樹，折了一束槐花，編成別致的花圈，放在你的靈前。
七十歲的伯父來了，鼻涕淌到了膝蓋上，“你嬸，哥哥給你磕頭啦!”未等起身便暈倒在靈前。
德滿的兒子來給你燒紙了：“奶呀，你吃啥好東西都惦著我，聽說你要出院，我還給你留下一只大螃蟹呢!”
是的，伯父的孫子孫女，從來都親親地叫你奶奶，因?yàn)樗麄儔焊蜎]見過親祖母。那是1953年，也是槐花飄香的時節(jié)，伯母撇下四子一女，告別了人世。那時德滿剛剛一歲，哭著要奶吃，你把奶頭從女兒嘴里拔出，插在小德滿嘴里。那樣的苦歲月，那樣的家境，伯父續(xù)房談何容易?于是，你把五個沒娘的娃兒一起攬?jiān)诹藨牙�。大堂兄德慶到城里工作，你把結(jié)婚時的新被給他打了行李，二堂兄德方去學(xué)開拖拉機(jī)，你又把唯一的毯子拿了出來……
傍晚，當(dāng)高中校長的舅舅來了。文化人的悲痛方式跟鄉(xiāng)下人不一樣，他親自為你題寫了挽聯(lián)：教子女嘔心瀝血實(shí)為良母，相丈夫胼手胝足堪配賢妻。
直到伯父的五個孩子長大成人，你才答應(yīng)和伯父分家。異灶后，我們兄弟姐妹尚幼。你精打細(xì)算，節(jié)衣縮食，供我們讀書。在鄉(xiāng)里，你創(chuàng)造了三個兒子都上大學(xué)的紀(jì)錄。1978年，三十歲的我考上了大學(xué)。我說：“我不念了�！蹦阏f：“念，不蒸饅頭爭口氣!”我上學(xué)了，妻去隊(duì)里掙工分，你身邊，又多了三個累死人的娃。1981年，小弟德貴考上了西北工業(yè)大學(xué)，去西安路遠(yuǎn)，花錢更多了。那時的你，便時常鬧病，你把親友送你的雞蛋偷偷賣了，給他湊足川資……
媽，你知道為你送葬的場面嗎?連綿的春雨里，長長的隊(duì)伍中，有你親如姐妹的山東支邊戶畢大娘，有你多次給送菜吃的“五、七”大軍高舉厚，有你經(jīng)常關(guān)照過的老烈屬林二大娘……
媽，今天是四月初三，是你的三周年忌日。你墳前的槐花像一串串白色的蝴蝶在風(fēng)中飛蕩。呵，媽媽，你聞到槐花的幽香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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