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眠抒情散文

　　一戶鄉(xiāng)間的庭院，擁著滿園確青的苞米稞，四間土瓦房；頭上，頂著滿天的星光。

　　四間土瓦房，西面兩間直通，做了打米房；又一間，是外屋；東面的一間才是居住的正室。

　　八平見方的一席土炕，炕梢被一架褪舊的老式被格所占據(jù)，留給人睡覺的地方很有限，竟是如此狹仄的空間。

　　子孫三代，年邁的父母，呀呀學語的侄兒，人到中年的我們兩口子，擠在這方土炕上，七月到八月，青蔥，惹火的季節(jié)。

　　夜里，幾點，掛在墻上，“噠噠”扣響夜色的'人臉盤似的鐘表，看不清楚。天地很模糊。年邁的母親，合不攏的嘴巴，圈成“O”，斷續(xù)地吐出一串起伏的呼嚕，一聲高，一聲低，一聲輕飄，一聲瓷實，如指撥梳齒，如巨石滾坡。

　　父親的嗓子，則拉開了吹枯拉朽的風匣，像田野里的風，掠過了山坡，刮過農(nóng)家院里泥燒的缸沿兒上一絲硬挺的枯草，發(fā)出了口琴舌簧般的嗡鳴。隨之，卻又吹出胸口里沉重的氣息。有好幾次，我聽邪了，都誤以為是誰家的小貓夜半潛來，躍上了我家的窗臺。

　　侄兒，在炕中央，小舟樣放了橫，挺著小肚，兩條小腿叉成八字，搭在了我漸胖的肚皮之上，活像一只浮在水皮兒上的青蛙。我伸臂，把他的一只肉乎乎的小腳丫握在了掌心，就像握住了一只溫軟的蒸餃，帶著熱騰騰的溫度。

　　母親醒了，輕聲對我：“擠嗎？不擠，就讓他那麼睡吧。”過一會兒，我再看，侄兒已一打滾兒，溜到炕底，貼著火墻睡去了。我的胸中騰起一絲感動。這孩子真幸福，我想，連睡覺都這麼天馬行空。處于這方舒適的搖籃，他緩慢成熟后的心態(tài)，一定會趨近于完美的平和。他的一顆稚嫩清澈的童心，像是生長，成熟于季節(jié)和空氣中的草莓，那麼自由，而又寬舒。

　　朦朧的灰暗里，我的身側(cè)，妻光滑溫涼的手臂和腿棒，又搭在了我的身上，像是一只蜘蛛依戀地抱住了她的獵物，做著一場酣甜的夢事。我的臉面之上頓時感受到了均勻而香甜的呼吸。

　　這該是多麼動情而又不尋常的一夜，我的偶在鄉(xiāng)間的禪悟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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