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您在心底散文
午間讀過一文友的文字，文字里提起故去的母親。初讀只覺得潦草、簡單、綿軟，用情不夠至深，細(xì)斟慢酌，卻慢慢被其文字一點點蠱惑，原來她的文字里，除了濃濃的煙火氣息外，彌漫著的全是不變的親情。我與她是陌生的，不曾有過交集，交集的只是一種因文而心相近的氣息。因此，讀她當(dāng)年的日子、當(dāng)時的心境，竟也萬般憐惜，如同觀望著此時的自己，不覺間，文未看完，淚已濕了衣衫。
——題記
昨夜，不知何時，窗外竟落了細(xì)雨，與他擠在沙發(fā)上看著我喜愛的泡沫劇，忽覺有涼意，伸手撩開他衣襟，將手塞進(jìn)他懷里。轉(zhuǎn)頭，朝陽臺外望去，外面夜色沉沉，偶有車燈閃爍，車聲從夜色里劃過，想來那定是奔波忙碌的夜歸人。
風(fēng)聲漸近，應(yīng)了天氣預(yù)報的靈驗，估計明日定會降溫。
“電視讓給我，今晚有恒大比賽呢。洗洗上床用平板看你的連續(xù)劇好不好？”轉(zhuǎn)過頭，他討好地看著我。
“好吧，看你這么聽話的份上，讓你一回。”起身，我走進(jìn)沖涼房里，嘩嘩水聲響起，沖涼房外，我聽到了運動場上球迷們歡呼雀躍的聲音。
洗漱完畢，裹上厚厚的浴袍，我躲進(jìn)了房間里。房間內(nèi)，窗簾低垂，一片靜寂，打開平板，點擊進(jìn)入我已下載完成的《羋月傳》精彩劇情，穿越了千年的華妃，此時已成了莒姬，可憐的她為了親如姐妹的向氏的一雙兒女，不得已含恨懸梁自盡……
一陣電話鈴聲過后，隱約地，我聽到他和姐姐電話里的交談聲。
“你那頭痛怎么回事？”
“應(yīng)該是年輕時太累，和小時候應(yīng)該沒有關(guān)系，那時候的骨骼還沒有定型。”電話里，他低聲細(xì)語地和姐姐說著關(guān)于姐姐身體的事。
姐姐大他十幾歲，常聽他說起，讀書時家里條件不好，常靠姐姐接濟(jì)他們的日子。每年開學(xué)交書費學(xué)費時，則是他們家最頭疼的時候。那時，他和弟弟兩人同時讀書，哥哥姐姐都已成家，僅靠已不再年輕的父母賺些工分供他們上學(xué)，因此日子過得捉襟見肘。
他和姐姐的低聲交談中，和他一起回鄉(xiāng)下陪伴公公婆婆的情景不禁又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那時，一大家人住在一起，共享一方天地。那時的晨是熱氣騰騰的，通常都是在婆婆香噴噴的飯菜誘惑里醒來。老屋門前的院落，總被早起的婆婆掃得干干凈凈，廚房后面的那顆棗樹，也總是在婆婆的精心侍弄下，一到秋天便結(jié)滿了一樹一樹的小綠棗。每頓飯前，總能聽到廚房里婆婆把那風(fēng)箱拉得咣當(dāng)咣當(dāng)?shù)仨�，濃濃的煙火味道后，廚房里便傳出了陣陣飯菜香。
那些當(dāng)年不經(jīng)意間的喜，而今憶起卻讓人心傷難過不已。連同那間沉穩(wěn)的'老屋，還有那漸行漸遠(yuǎn)離的已故親人。
婆婆離開我們已近二十個年頭，但每次回到鄉(xiāng)下看見那座老屋總是會再次把她念起。每一次回去給婆婆上墳也都令我淚水再濕衣。一直不理解和婆婆相處不好的人，也不相信，這世上會有人不愛自己兒孫后代的人。
每每路遇年齡和婆婆相仿身材相似的老人家，我都會感覺她們無比親切，也總會想著，如果現(xiàn)在婆婆還在世，她的身體該是怎樣的情形，我又該如何對她好好孝順。
三毛曾在文中這樣寫過荷西：“這片土地下，長眠著我最愛的人……”是的。鄉(xiāng)下那個不起眼的土丘下，也長眠著我最親最愛的婆婆。
初見婆婆時，印象最深的就是她的眼神，慈祥的目光里盈著淺淺的笑意，讓人感覺是那么得親切，就連眉間那一條條溝壑般的皺紋也讓人看了不覺在心中蕩起一抹溫和的暖意。
記得那年婆婆剛剛離開我們，等我們趕回去時，婆婆已經(jīng)入土。墳前，我和老公雙膝跪地，焚燒紙錢，哭得泣不成聲。哭到傷心時，老公便用責(zé)怪的口氣問婆婆：為什么不等等兒子回來？為什么不讓兒子見最后一面？為什么要這么狠心丟下兒子在遙遠(yuǎn)的南方，不給兒子一次盡孝的機(jī)會？跪在一旁的我只知道一個勁地哭，卻找不到任何的理由責(zé)怪婆婆為什么要這么早就離開了我們，更沒有適合的話語去勸慰老公幾句，只能陪著他在婆婆的墳前痛哭失聲。心里，我默默地對婆婆發(fā)著誓：“婆婆，您放心，這一生，我一定會代您好好照顧好他的。若您在天有靈，知道我們想您時，您就給我們托個夢，好讓我們在夢里見見您�！�
時常也會想，婆婆若活著，該有多好。讓我們有機(jī)會盡盡孝道。畢竟我們剛結(jié)婚時條件還不是很寬裕，能給婆婆的只能是精神上的慰藉，經(jīng)濟(jì)上的幫助太過輕微�，F(xiàn)在的我們雖說不算大富大貴，但讓婆婆過上好點的日子還是完全可以的�？蛇@樣的想法于我也只是奢侈，無數(shù)次地念起，我只能像現(xiàn)在這樣，藏身在黑漆漆的夜里，任思念泛濫，任淚流滿面。哭過之后，再親手打碎自己在腦海里設(shè)想的想要好好孝敬她的一千種一萬種場景。夢醒的時候心會特別得疼。我知道，這一生，我們注定是不會再有這樣的機(jī)會，只能背負(fù)著這個遺恨到余生，直到我們離去的那一日。每次回鄉(xiāng)下，聽村里人說起：“你婆婆真沒福氣，苦了一輩了，等你們?nèi)兆雍眠^了，她卻又走了。”每每此時，我的心里總會一陣陣地揪心地痛。
鄉(xiāng)下流傳著一種說法：老人離去時，哪些親人陪在他身邊，那么死后他的命里就有哪些人。照這個說法，婆婆的命里是沒有我們的。但我的生命里，始終不會忘記那個我叫“婆婆”的人。那個為了他還有他的兄弟幾個操勞了一世的總是面帶微笑的慈祥老人。
身邊甚至家里居然沒有一張她的照片，但是我卻能清楚地記得她的樣子以及關(guān)于她的一切，我記得她的笑、記得她的淚，記得她的病痛、記得我離開家她最后一次握住我雙手的情形……任時過境遷，我一直會把她藏在心底。
若輪回是真，下一世，我愿還和她做婆媳。
記得婆婆走的那年73歲，那年，她終究沒有邁過鄉(xiāng)下傳言的“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請自己去”的那個坎兒。
婆婆晚年時患有心肌梗塞和心膠痛，那時，也聽說過公公以及大哥二哥他們用過很多的偏方，但終也沒能留住婆婆的生命。聽二哥說，婆婆離去前靠在他懷里，呼吸困難，大口大口地喘氣，嘴里念著他的名字，直到她咽下最后一口氣。
婆婆走時，正值秋季，那時秋葉落地，風(fēng)輕且冷。然而，那時我們卻未能及時趕回。通訊不便，收到電報時，婆婆已經(jīng)入土為安。徘徊在婆婆墳前，我們自責(zé)痛哭。每每閉目，眼前總會浮現(xiàn)婆婆離去時的那一幕，心碎得生疼。
每次回去上墳時，我們都會買很多的紙錢，我明明知道那些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但我卻寧愿相信，婆婆是可以收到的。每一次走到公公婆婆的墳前時，便會情不自禁地跪了下去，那時的眼淚是不聽使喚的，但我會努力地克制著不讓自己哭出聲音，我怕老公會跟著我一起難過傷心。抬起衣袖我會拼命地阻擋那些奪眶而出，卻怎么都擦拭不盡的眼淚。
又到一年年末時，又想起將要回去看看我親親的婆婆。
……
“喂，想什么呢�！辈恢螘r，他已推門進(jìn)入房間，一杯熱茶在他的手里冒著裊裊熱氣。
祥和溫暖的房間里，我伸手抹去眼角的淚痕，接過茶杯，抿嘴一笑，表示那是一個秘密。
“好好看電視吧，別胡思亂想了哈�！标P(guān)門，他輕輕地走了出去。
……
他常說，讀文看劇時，常常走入劇情的人是感性的，感性的人多數(shù)是善良的。聽到那話時，情不自禁地我便笑了，只因在他心里，自己也是善良的。
——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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