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水里的事情散文

　　每一條河流都有自己的名字，這是由居住在它身邊的人類，自作聰明決定的事情。我總覺得，不管有沒有這個名字，每一條同樣會淌動著，會在流水的河床，繼續(xù)鋪滿著許多水里的事情。

　　試著涉足，踏進水里，駐步或走過河道。人類的足跡都在這里留下過，又立即被水流沖涮而去。人站在水里，想起什么或想過什么都不很重要。水不論有沒有人站著，都不會讓人類在它的心里，留下一絲一縷的痕跡，更何況留下充滿憂傷和悲憫的心情。一日復一日的歲月，河流的記憶，雖然一層層地被木質、鐵制、膠皮的轱轆和馬蹄深深碾過。然而，水卻會用自己滿意的方式，在皮膚被切開之后，又迅速地讓自己自愈完好。自始至終，唯有魚在躍起出水面四下瞭望的時候，水流才會用滿含淚水的目光，帶著魚的感受，回味著星空的浩繁燦爛。

　　任何一個有水的世界里，水底都是一個自己的世界。沉于水底泥沙中的那些腳印，殺戮逃亡者、舉家避難者、流放的囚犯、遷徙的部落，帶著一隊叮當作響的人馬，緩緩涉水而過。那些發(fā)出著孩子哭聲，容納著男人們嘆息的時空，是否也會留在這條河流的深處？那些征服外族的戰(zhàn)爭里，金戈鐵馬、雪夜刀寒，清脆地劃破寒冷的夜空。此時，是否會有一位成功的英雄，在睥睨四野，雄視天下之際，也放任自己曾經傷殘痊愈的心情？當陸地上因為墳墓、因為皇冠、因為石碑，而留下的痕跡過多、留下的內容過于沉重時。溫暖而清澈的水流在拍打著河岸的同時，是否也為一種心靈的隱私，營造一個容生的藏身之所？

　　我曾因故滯留于一條荒涼的河流邊。那一年我整整四十歲了，那是一個能夠讓人變得平靜的歲數，也是一個讓人面對自己的將來，能夠平淡和從容包含一切問題的年齡。我開始了自己的思考。

　　我坐的車，就壞在了這條時時路過和穿越的河流邊。

　　夕陽懸掛，落日無言。突然之間，我明白了一些沉寂的東西，它們都是人的精神深處，那種刺骨的電擊一般的痛感。四顧天地，茫然雪峰，這才是一條橫掃中國西域的藍色血管。當夢幻般的夕陽還著意氣用事的態(tài)度，頑皮而固執(zhí)地灑滿茫茫的戈壁之上，遙遠的雪山俯瞰著綿綿起伏的阿爾泰山脈。我的眼前慢慢地出現一場電影的畫面：那些沉入河床的鐵槍、弓形的柳葉刀、雙刃尖鋒的劍，還有一群群曾經倒入水底的骨骼軀體，如同倒退的時光，在回放的速度中，他們如森林一般站立起來，帶著浮雕的突出感印入眼簾。他們的周圍，成群的戰(zhàn)馬、嘶叫的聲音、刀劍的撞擊，還有連片的篝火狼煙，共同地在朦朧的夜色里晃動起來。

　　遠處的狼，沉入在浮動的煙塵里，隱隱約約如一個孤寂的靈魂。

　　人生總會面對許多不太如意的事情，感情的、婚姻的`、事業(yè)的、人際的，還有你心目中渴望的成就。在你不經意的時候，潮水一般地出現了，讓你在失意或慘敗的心境里，回顧一種人生的獨立寒秋，感受一種死亡的悲壯。

　　河水，就在我的身邊，像鏡面一樣，一動不動，紅紅綠綠黃黃藍藍白白，重疊交錯，印刻著秋天的熱情色彩。河中心的地方，宛若大片大片鋪開的絲綢錦緞，一輪輪地向兩岸輻射著河心的跳動。男人的堅毅面孔和他們赤裸著胸膛的勇氣，女人的堅韌笑容和她們柔順嬌艷的美麗，還有孩子們像花朵一般次遞綻開的笑容，一起隨著烈酒的粗獷、西風的凄厲和時間的粗糙，連成一片組成一幅浮出的流動畫面。之后，以回頭注望的表情，生動而美麗地排列而過，就像從我的身邊一一走過的陌生者。

　　想想，曾經從這里走過的人們，他們的幸福，他們的愛情，他們的艱辛，他們的家族，甚至是他們苦讀之后的功成名就。往往，就會在一夜間全部地失去，之后又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反過頭來，想想辛苦一年，卻沒有一粒收成的農民，還能看到他們顯著寬容的笑容。我覺得這樣的偉大才是真實的。自己是那樣的渺小可憐，甚至就是眼巴巴在祈求別人的憐憫。

　　水把一切都撫得平如明鏡，仿佛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過。然而，河里的故事，卻能把冷得透徹的歲月托舉而出。凝固成詩歌的動情，顯露鮮花的光芒，都會以游弋的姿態(tài)，把生命的激情，留在了河水的心中。

　　在一定程度上，撞擊、沉沒、沒頂和沉船卻是光榮的內核。

　　時間的面孔印在河面，時間的心靈卻能沉在水里，這是人類永遠不會理解的精神。水永遠都是人類學習的榜樣，都是人類追趕的目標，因為，水里的故事，就是水向人類教授的人生課程。當水與水，水與魚，魚與魚，魚與人，都和諧地游動于水的空間里，一種動人心魄的搏大悲憫出現了。它們以慈悲之佛，以冷靜之眼，以心的安撫，展示著冥冥之中藍色的火焰，布滿了蒼茫的生命世界，凝視著蠕動不安的人類。

　　沉溺于河床深處的事情，包括夢想、微笑、嘆息、悲哀和飽滿的愛情，以相愛中男女的民謠，一一出現。

　　我的笑容，重歸于柔軟的心底。人生的許多閃耀，其實就蘊藏于這平靜而平凡的日子之中。也許，燃燒之后的灰燼里，可能比閃耀更能證明一些深刻的道理。

　　依河而坐的小村莊，用燈光的暗語告訴河流，那些水里過去的故事和今天的快樂。

　　而我，仍舊坐在河岸之上，靜看落日西下，感受一水滄桑。

【那些水里的事情散文】相關文章：

那些病急亂投醫(yī)的事情散文08-30

我的那些事情02-23

初三的那些事情01-31

快樂的事情散文05-26

露水里的朝陽隨筆散文05-29

煮在沸水里的茶的散文03-17

那些年 那些愛情散文05-27

經典散文那些年那些事11-16

那些年,那些貓散文03-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