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路燈下的過往散文

　　這是一個只有躲在被窩里才幸福的季節(jié)，這是一個南北溫差開始變大的季節(jié)，這是一個從一開始就企盼結(jié)束的季節(jié)，這是一個流年忘懷卻富有詩意的季節(jié)。這是冬天，我們共同的冬天。——題記

　　騎單車，躍進路燈下，被黑色帶入過往。

　　往來穿梭的人群，花色純白厚實的棉衣，兒時家鄉(xiāng)十里飄香的紅薯，老人坐在屋前翹首張望的身影……仿佛一片被剪裁的電影。

　　這場電影沒有署名，沒有演員，沒有導(dǎo)演，沒有制片人。

　　透過灰暗的路燈，某些人的甜蜜，某些人的悲傷折射出來，一覽無余。因為是電影，看得是別人。就算有再多的燒殺搶奪，悲傷離合，也不會痛徹心扉。因為是別人，所有的悲傷與歡樂那都是別人的，在電影這頭，事不關(guān)己。

　　電影放慢鏡頭。

　　這個鏡頭很陳舊很模糊，不知是鏡片的緣故還是時代的長久，鏡頭里的場景搖擺不定。鏡頭里面有個老人，在炎日下汗流浹背。她的身后是個大約三歲的小孩，因為太小還看不出性別，那小孩子咬著一枚早已沒有杏肉的核。

　　鏡頭突然翻轉(zhuǎn)，這次稍微有些清晰，雖然搖擺但是能看清每個人的面容。

　　那是九十年代的末的黑色瓦房，同樣是冬天，里面的人穿著看起來就很是累贅的`衣物。背對著鏡頭的是一個體質(zhì)銷瘦，衣著單薄的短發(fā)老女人。這個時候鏡頭很慢很慢，能清楚地感覺到老人目光追隨的那個小女孩。小女孩大約四五歲，同樣短發(fā)，因為營養(yǎng)失調(diào)，發(fā)色偏黃，穿著縫補的棉衣褲。小女孩驚訝的神色凸顯出來，只是一瞬間，便從疑似爸爸的人懷里滑下來，奔跑著沖進老女人的懷里。

　　我騎著單車繼續(xù)前進，路過一排一排的路燈。

　　鏡頭再次調(diào)換，這次電影里的鏡頭明顯清晰很多。

　　本來發(fā)色全黑的老女人開始有了白發(fā)，眼睛偶爾也會看不清。她天沒黑就已經(jīng)起來，煮好飯熱好菜，坐在床前低聲叫著女孩。女孩頭發(fā)已經(jīng)長長，亂糟糟的與頭一起埋進被子里。應(yīng)了聲，翻個身又繼續(xù)睡了過去。老人似乎很有耐心，一聲一聲地叫著，直到女孩不耐煩地醒來。老人又重新熱了飯菜，女孩卻只是翻個白眼，對于飯菜視而不見。伸出小手，要錢。老人沒給，拉她在桌前坐下，女孩扯起書包就出了門。門外，天依舊沒亮。女孩餓著肚子去上學(xué)，老人無奈地收拾東西。趁著天還沒亮，走好長一截漆黑的路牽起牛往不知名的山坡走去。

　　前面駛過來一輛黑色拉風(fēng)的車，擋住了我的視線。我停下單車，回頭凝望轎車遠去之后才緩緩騎著單車前進。

　　中斷的鏡頭繼續(xù)。

　　猜不出這是哪個歲月，同樣是那座矮小的紅磚小屋。女孩坐在屋前，捧著看不到書名的書眼淚流得橫七豎八。女孩的個頭挺大，高于老人。老人牽著牛兒從她身邊走過，她置之不理。老人早上出門還整潔的衣裳布滿了干涸的泥土，皺巴巴的手臂上有絲傷痕。老人沒有呻吟，拿出鑰匙開門。很快速地做好飯菜，吆喝女孩吃飯。女孩卻是不情愿，皺著眉頭似乎嫌棄飯菜不合口味。老人停下碗筷，從褲子口袋里掏出皺巴巴的五元錢。女孩接過，奔奔跳跳跑去小店。老人繼續(xù)吃看不著油的飯菜，一個人……

　　這鏡頭很緩慢，不知道為什么，或許是被這突然的風(fēng)刺激到眼球，淚水落了一滴在冬天。

　　屏幕下面，顯示離結(jié)局已不遠。

　　女孩一放學(xué)，就沖回紅磚小屋。

　　趁老人沒回來，用回憶里老人的廚藝精心地準備了晚餐。晚餐是番茄湯和土豆片。鹽一不小心倒得多了些，女孩匆匆忙忙又倒了很多水，試圖減少咸度。估計是不會打雞蛋，女孩只是在鍋里放著半鍋水，等水燒得沸騰，把切好的西紅柿倒進去，倒好菜籽油，倒好鹽，就算大功告成。爐子里再加點柴火，茶水壺放上去，任它燒著。女孩回屋做作業(yè)，做一會兒就往外瞅瞅，瞅到一個矮小的熟悉的身影，立刻放下筆奔奔跳跳地跑過去接過老人手里的拴著牛鼻的繩子。這次的晚飯，老人眼眶里始終蘊含著淚水。

　　車騎到小區(qū)，只差一個轉(zhuǎn)身就是黑暗。

　　最后的鏡頭快速而緩慢。

　　女孩背對著老人收拾東西，動作熟練而快速。老人眼睛里沒有了光芒，因為親眼目睹，可以看出老人眼里的戀戀不舍。這應(yīng)該是一次離別，可是女孩卻沒有一絲留戀。老人說了些什么，女孩沒有搭理，似乎連再見都沒說，就沖出紅磚小屋。老人跟著她的腳步出去，依靠著墻角，木木地看著她走遠。女孩走得已經(jīng)看不到身影，老人久久站立著，站在那里，眼睛里有著最真摯的痛楚。老人或許是在期盼女孩的回頭，又或許是在默默祈福女孩走了就不要再回來，又或許已經(jīng)知道這是她們最后一次見面，又或許已經(jīng)知道她的生命已經(jīng)不遠，為再也見不到孫女而傷心和無奈……這個鏡頭其實沒有那么憂傷，只是很安靜，像是一幅靜態(tài)圖，我卻可以看出老人的悲哀。

　　單車龍頭一個轉(zhuǎn)動，路燈消失不見。駛向的是明確卻朦朧的未來。

　　而這一路，僅僅是一個人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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