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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行論對口相聲
甲 這回是您表演？
乙 哎，我表演。
甲 要說像您這說相聲的也很不容易呀？
乙 不單是說相聲的，你無論干哪行也得下苦功夫研究才能成功哪。
甲 這話對，俗話說得好，“干什么說什么，賣什么吆喝什么”。您就拿做買賣的來說吧，就有多少種多少樣。
乙 對，做買賣是三百六十行嘛！哪行也不容易。
甲 我跟您研究研究，您說什么買賣讓人，什么買賣不讓人？
乙 怎么還有讓人、不讓人的買賣嗎？
甲 有哇。
乙 我對這方面還真沒研究過，你說什么買賣讓人哪？
甲 讓人的買賣有兩三種哪，比如估衣鋪，只要你往門口一站，他就往屋里讓你：“買什么里邊瞧，買什么衣服都便宜啊？”飯館兒也讓人�。骸俺允裁�？里邊請，喝酒有酒，爆肚、大燒餅！”
乙 對，到天橋的飯館兒是這樣讓人。您說不讓人的買賣是什么？
甲 棺材鋪不讓人。
乙 廢話！那怎么讓人？
甲 他就連一年不開張也不敢讓人。你就算在門口站仨鐘頭也不能讓你。
乙 多新鮮哪！
甲 一讓那非麻煩了不可。這位剛往門兒那兒一站，掌柜的往屋里讓：“買什么您哪？買棺材嗎？幫兒厚底兒瓷實呀！不信您躺里試試怎么樣？”
乙 ��？這樣做買賣非挨揍不可。
甲 告訴您吧，做買賣還有和氣、不和氣的哪。
乙 是呀！您說都有什么買賣和氣？
甲 鞋店、布鋪、澡堂子，這都是很和氣的買賣。
乙 什么買賣不和氣？
甲 有三大行。是，“錢”、“糧”、“當(dāng)”。
乙 哦，“錢”是哪行呀？
甲 “錢”是銀行，號，您上哪兒存款去了，存多少人家就給寫多少。
乙 嗯，不給多寫。“糧”哪？
甲 糧食店哪。您上哪兒買面去了，多少錢一袋面給人家多少錢，少給錢人家不讓搬。
乙 廢話。
甲 再有，就是當(dāng)鋪，這種買賣做得店大欺客，派頭兒太大。你這當(dāng)?shù)娜硕嘀�，他也不著急。沒有一回能叫當(dāng)當(dāng)?shù)娜藵M意的時候。他總是不給你當(dāng)?shù)哪莻�價兒，老得差著點兒。
乙 你怎么知道這么詳細(xì)哪？
甲 因為我常當(dāng)當(dāng)。有一次我給我爸爸當(dāng)皮襖，讓當(dāng)鋪二掌柜的給我氣壞啦！
乙 怎么回事？
甲 我把皮襖拿去了，往柜臺上一放，我說：“您給我瞧瞧這個�！�
乙 他瞧吧？
甲 我去的不是時候，正趕上他那兒抽煙呢，他一聽我說，趕緊把煙袋撂了。
乙 給您瞧貨？
甲 沒有，又裝上一袋。
乙 怎么不瞧貨呀？
甲 敢情人家這個抽煙都有規(guī)矩，不抽煙是不抽。
乙 若抽哪？
甲 最少得抽半窩兒。
乙 半窩兒是多少？
甲 四袋。
乙 怎么？
甲 “一窩兒八袋”嘛，就起他那兒興的。
乙 沒聽說過。
甲 到我這兒還算不錯，抽了兩袋不抽了，然后不慌不忙地把我的皮襖拿起來了。瞧得這個仔細(xì)呀就別提啦。翻過來掉過去地看嘛，我這東西要是來路不明啊，就得叫他給看破了案。瞧瞧這皮襖，又瞧瞧我這個，瞧瞧我，又瞧瞧皮襖，瞧得我直嘀咕，然后說：（學(xué)當(dāng)行人拉長音的語調(diào)，下同）“多少？”我沒敢多說：“您給寫四塊錢吧？”“四塊錢干脆……”
乙 “留下啦！”
甲 “不要！”
乙 ��？不要哇！
甲 “別人的不要，說相聲的要�！�
乙 這不是開玩笑嗎？
甲 “兩塊……”我說：“您給寫三塊五得啦�！薄岸嗔瞬灰��！蔽艺f：“不然您給寫三塊錢吧？”他不理我啦！把煙袋拿起來啦。我一瞧要壞，又抽半窩兒。
乙 人家不要，你怎么辦哪？
甲 我一想：兩塊就兩塊吧，少當(dāng)少贖，還少花利錢哪。我說：”您給寫吧，我當(dāng)啦�！八闷鹞移ひ\先褒貶。哎！聽說這也是他們這行的規(guī)矩，新綢子也說舊的，新大褂也告訴你是舊布。他這一褒貶哪……
乙 怎么褒貶的？
甲 拿起皮襖來先喊：“寫——”這兒喊“寫”呢，那兒寫票的先生把筆準(zhǔn)備好了，凈等寫什么東西和號頭兒�！皩�！老羊皮襖一件……”我一聽，不對呀，我爸爸那件皮襖是二毛剪茬兒呀，得咧，老羊就老羊，反正贖的時候得給我這件東西。他往下一褒貶可難啦�！袄涎蚱ひ\一件，蟲吃鼠咬，缺襟短袖，少鈕無扣，沒底襟兒，沒下擺，沒領(lǐng)子，沒袖頭兒！”我說：“你拿回來吧，我贖出來成尿布啦！”“這是跟你開玩笑，兩塊，你這件皮襖沒帶包袱皮兒得包紙�！蔽艺f：“多少錢一張�。俊薄皟擅粡垺�，好，您給包一張吧�！耙粡�?zhí)侔牡�！�?/p>
乙 ��？四刀！
甲 我皮襖給他還得找給他錢哪！
乙 這不像話。她干嗎說話老是拉長音兒呀？
甲 這也是人家的習(xí)慣，無論在哪兒說話，也是這樣兒拉長音兒說，有一回我在前門大街看見有一位雇車，我一聽就知道他是當(dāng)鋪的。
乙 怎么哪？
甲 他說話掛韻啦�！斑@輛三輪車誰的？”把拉車的嚇一跳�！拔业�，怎么？我這車要入號哇？”
乙 好嘛。
甲 “拉我四牌樓要多少？”拉車的心想：怎么這味兒呀？“您給四毛吧？”他一看這車子的車帶太老啦，又不打算坐了�！皟擅��！薄澳o三毛，我走快著點兒？”“多了不要，膠皮不好，回頭放炮！”
乙 嘿！還這味兒哪？
甲 我對當(dāng)鋪怎么熟悉呢。因為我有個二大爺就在當(dāng)鋪里做事，那年我二大爺打老家上來找我，叫我給找個事情做。
乙 你給介紹哪兒去啦？
甲 當(dāng)時哪兒介紹去呀？后來我給介紹到西單有一家”同仁當(dāng)“，那個經(jīng)理跟我不錯，看著我長大的，我就找他去啦。經(jīng)理問我：“你二大爺都會干什么？”我說干點兒什么零碎活兒都行，什么掃個地呀，刷個痰盂呀，擦個地板什么的是這些個活兒什么都行。人家聽錯了：“什么都行，好哇，內(nèi)行啊，叫他站攔柜吧�！�
乙 好嘛，站攔柜可不容易呀。你二大爺會嗎？
甲 誰說會呀？可是站柜臺也分頭二三柜。頭柜的經(jīng)驗大責(zé)任重。收細(xì)致東西，像什么珍珠哇，瑪瑙哇，二柜就收一些個衣服什么的，三柜就收比較一般的東西啦，人家把我二大爺安排在三柜的手底下啦！
乙 是呀。
甲 這天有一位先生當(dāng)當(dāng)。正趕上是叫我二大爺給看的。
乙 當(dāng)?shù)氖裁礀|西哪？
甲 這位是票房里的票友兒。手拿著一對場面上的那個鐃鈸，正遞到我二大爺跟前：“先生您受累給我寫這個�！�
乙 那就給人家寫吧。
甲 我這位二大爺連鐃鈸都沒見過，像那個你不知道問問人哪，他還要裝多知多懂，拿起來仔細(xì)端詳，看了半天，心想：這是什么東西？壞啦。這叫什么名兒呀？我若叫不上名兒來，先生怎么寫票呀？
乙 就瞧你二大爺怎么辦吧？
甲 嗐！他也有意思！心想：我少給你寫，你若不當(dāng)準(zhǔn)拿走，我省得丟人。他也學(xué)會人家說的那種聲音啦：“當(dāng)多少？”這位倒是沒有多說：“您給寫兩塊兒吧？”“兩塊不值，一塊�！毙南朐趺粗膊荒墚�(dāng)。
乙 是呀。
甲 這位一聽，才一塊：”嘖，我等著用錢，得了一塊一塊吧�！�
乙 唉，當(dāng)啦？
甲 我二大爺想：“壞啦，這怎么辦呢�！彼箷鲋饕�，他胡給起名兒。
乙 他到底怎么喊的。
甲 我二大爺那兒說：“寫！”先生把筆拿起來等著寫票兒�！叭惫慷恬葍恒~草帽兒一對！”先生那兒一聽一愣，心想：怎么銅草帽兒也要哇。自打我來到這兒還沒收遷這路東西哪。新鮮！“多少錢哪？”“一塊！”“哎！倒直不貴�！睂懞昧诉f給那位啦，當(dāng)當(dāng)?shù)倪@位也樂啦：“喲！這位掌柜的有點兒意思。我自己的東西都不知道它叫銅草帽兒。得！明天我就贖我這銅草帽兒吧�！�
乙 這個人也夠幽默的。
甲 第二天這位又來了，拿著一個場面上用的單皮。進(jìn)來一瞧我二大爺沒在，他還不當(dāng)，專等我二大爺�！班�，銅草帽那位先生沒在啊。我再聽聽這個叫什么名兒？”
乙 好嘛。
甲 一會兒我二大爺回來啦，這位把單皮往上一舉：“先生您給我看看這個？”我一大爺一看還是昨天的那個人。心想：干嗎單找我呀？哼，成心抻量我，好，給你看看，拿起一瞧，問：“要多少？”“您還給兩塊吧�！薄耙粔K！”
乙 認(rèn)準(zhǔn)了一塊。
甲 這位說：“一塊兒就一塊，我聽聽這叫什么名兒�！蔽叶鬆斚脒@叫什么名兒呀，一轉(zhuǎn)悠腦筋，又給編了一個名兒：“寫！”先生拿起筆來等著：“嗯，這回不定又是什么東西�！薄皝y釘攢緊碎木頭兒不少，木頭皮盒兒一個！”先生那兒一聽：“嘿！木頭皮盒也要哇？多少錢哪？”“一塊�！睂懲杲唤o那位當(dāng)當(dāng)?shù)牧恕?/p>
乙 當(dāng)當(dāng)?shù)哪俏徽f什么？
甲 “嗬！這回又拿什么來了？
乙 噢！這回又拿什么來了？
甲 一個大帽鏡，玻璃磚，硬木座，搬著就來了，進(jìn)門口一瞧，我二大爺在柜臺那兒坐著哪！“好，先生您再看看吧？”我二大爺一看，熟人�！坝终椅�？行了�！蹦闷饋硪豢�，這是什么呀？這位往那兒一放，鏡子面兒沖外，木頭板兒沖我二大爺，所以我二大爺也沒理會是什么東西。
乙 這回又給起什么名字？
甲 我二大爺那兒一問：“當(dāng)多少？”“哎呀，這個可貴啦，您給寫四塊吧？”“兩塊�！�
乙 嘿，人家長錢，他也長錢啊。
甲 這位一想：好，我聽聽這個叫什么？我二大爺心說：知道你就得當(dāng)�！睂�！“這兒提寫，先生那兒把筆拿起來，抬頭一瞧是我二大爺喊哪，先生特別注意啦：“哎，得！這不定又是什么東西哪？自從這位上工以后，我們這兒什么都收�！�
乙 好勁，你說這回他怎么說的。
甲 我二大爺說：“缺磚短瓦木頭小影璧兒一個……”先生那兒一聽：“怎么木頭小影璧兒也要？過兩天四合房也得抬來，哈……有意思�！眲傄獑柖嗌馘X，二大爺這么一轉(zhuǎn)，可壞了。
乙 怎么？
甲 他把鏡子面兒轉(zhuǎn)到里邊來了，把柜臺里邊的東西都給照進(jìn)去了，他還當(dāng)是一事哪，又把先生攔住了：“別忙還有，內(nèi)有八仙桌子一張，椅子兩把，膽瓶一個；內(nèi)有一個好像是我，我怎么瞧他，他怎么瞧我！”先生說：“這……這我寫不了！”
乙 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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