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時光散文
題記：從未想過，今年的父親節(jié)，我會以這樣悲情的一種方式來寫父親。我忍住不想寫，可我又忍不住想寫，“父親”這個稱謂，在我的人生字典里，從此以后只能是回憶……
是到了最后的時刻了么？是要離別了么？
可是，我怎么那么平靜？我為什么沒有像影視劇中那樣抓住您的臂膀，使勁搖晃，哭喊著，灑落淚水，大聲呼喊您？
還是凌晨，天未亮。我正蜷曲在您的床尾打盹，您的呼嚕聲突然響徹整個病房，一聲接一聲，一聲比一聲大，而我還不以為然，以為您就是打呼嚕而已，只不過聲音比別人大。前幾天，有親友到醫(yī)院來探望您，住院近一月，說您臉色紅潤，身體未消瘦。昨天的晚餐，我還特意買了您愛吃的鹵肉，您吃了兩大塊，再喂您吃，您搖頭說不吃了，我說，那明天中午再吃兩塊，您微笑點頭，就說了一個字，好�？墒牵]有守約，沒有等到次日中午。晚上九點，您吃了半根香蕉后躺下睡覺。十一點，您躺在病床上，微閉眼，雙手開始顫抖，前段日子您只是偶爾抖動幾下，現(xiàn)在抖動的幅度稍微有點大，有點頻。我還一直握著您的手呢，我喊，爸，您回應(yīng)著我，嗯了一聲，很輕，很小，病房很安靜。您握緊我的手，我問您是頭痛么？您點頭，嘴里說著我聽不懂的語言，我側(cè)耳傾聽，企圖知道您想要表達(dá)的意思，可是我只看見您蠕動的嘴唇，卻聽不清您任何言語，哪怕一個字也好啊。
我還沒有著急去叫值班醫(yī)生，想著等呼嚕聲止住后您應(yīng)該安靜下來。昨晚您不好好的么？您不是說，等孫女十一放假回來還給您熬海鮮粥么？您不是說還得回家看我給您和母親安裝的新窗簾么？前幾天母親給您摘了一個紅心柚子，您品嘗了后，不是說還未成熟，等您出院紅心柚子味道就甜了么？
您一陣呼嚕，喉嚨里持續(xù)發(fā)出“呼呼”的痰聲，痰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大，還是喊來了醫(yī)生。之后您開始急促呼吸，喉嚨一陣啞聲后，進(jìn)入昏迷狀態(tài)。醫(yī)生拿手電翻看了您的眼，您神態(tài)平靜，似安然入睡。醫(yī)生告知說您瞳孔已放大。
母親在病床旁一陣一陣抹淚。
我沒有淚。
打電話給了先生和小妹。我像個木偶人一樣，走進(jìn)醫(yī)生辦公室，機械簽名，辦理出院。
清晨，天微亮。送您回家。左鄰右舍鄉(xiāng)親聚到堂屋，有人吩咐開始各自忙碌。我依然守著您，寸步不離。您熟睡如正常人，輕微有鼾聲，您的手不能動彈，您的心跳微弱起伏。我輕撫您的頭，強忍著淚，一聲聲喚您，爸，爸！您依然緊閉雙眼，您對我的'呼喚不理不睬，您已經(jīng)失去了所有能夠和我們感應(yīng)的密碼，但是您一定有許多話要對我們說，您的不舍，您的留戀，您的等待以及您對我們的愛。
我注視著您，不敢眨眼，我告訴自己，一定要注視您，看著您的離去，我要把您今生今世最后的容貌永遠(yuǎn)看在眼里，記在心中。此刻，我離您是那么近，卻忽然又那么遠(yuǎn)。
下午兩點二十分，您終于等不及了，輕微幾聲鼾聲后，很快就沒了呼吸。
爸，爸！我抓著您的手，急促喚您。母親的哭聲蓋過我的喊聲。
瞬間，我的淚“吧嗒”“吧嗒”，如斷線的珠子，滴落。
鄰居撇開我，扯著床單把您從床上搬下來，放在廳堂里早已準(zhǔn)備好的草墊上，用被單蒙上您。
我追過去，掀開被單，無力拽著您帶有余溫的手，不住撫摸，企圖用我的溫暖讓您多停留一會兒，讓您在這個世界的時光多停留一會兒�？蓵r光匆匆，歲月無情，屬于您的時光終究一去不復(fù)返。
看著您漸漸灰白的臉，我忍不住深深地跪下，抱頭，眼淚決堤，多日來蓄積的淚液，閘門一旦打開，瞬間泄洪。今生今世，我再也沒有人可以喊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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