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鎮(zhèn),似水流年的相逢優(yōu)美散文
伴著這個夏天的風，我人生第一次踏上這片濕潤的土地。就像遭遇一個久別的故友，需要執(zhí)手坐下促膝長談，或是痛飲三大杯的女兒紅，才能將心中的煙雨緩緩吐出�；仡櫈囦俚墓沛�(zhèn)，從沒有人知道這個地方擁有多少相遇和離別，但天上千古如水的月，地上文人流香的墨，卻讓我知道，多年以來欠下江南一場經(jīng)久的行走。而我也如同入了梨園的戲子，此時此刻，眉眼都在古老的故事里。
江南的夏日亦是熱氣逼人，孜身一人到烏鎮(zhèn)的時候正是午后，雖然游客甚多，水鄉(xiāng)卻依然是寧靜清朗。進了東柵，是青竹入目，在烈日下猶為涼爽。遠遠觀去，一條平靜的河流橫穿古鎮(zhèn)，像一個上了年歲的女子，質(zhì)樸如玉，素淡中更露出一種江南獨有的溫潤和美好。臨水而立的是古老人家，黑白分明的墻瓦，磨的光滑的石板路，一間間木屋眥鄰而居，讓這里有著一種天然的親近感。里面都是原住民，他們的祖祖輩輩在用古老而相同的生活方式安靜的渡過了一生，幾百年的風吹雨打使這里充滿了歲月的厚重感。雕花的窗，鏤空細紋的木門，河上架起的石橋，我順著長長的雨亭邊走邊看。仿佛跨過了年月地域，經(jīng)歷一場古老的輪回，用一支狼毫將這溫柔的水鄉(xiāng)潑墨的清秀異常。
從亭上度了石橋，是烏鎮(zhèn)人家的街道。我輕輕走過，生怕驚擾了這水鄉(xiāng)原有的細膩與古樸。一路觀來，明清時的醫(yī)館，當鋪，甚至一些傳統(tǒng)的工藝作坊仍舊保留著原本的模樣，依然可以想象的到彼時人生活的方式。山中無甲子，這里如同世外桃源一般，時間緩慢，流水無聲，連河上搖擺的烏篷船亦是不急不慢載著游客漂過。偶爾經(jīng)過烏鎮(zhèn)人家的門外，還能看到一些古稀老婦聚在一起做女工，使人很少能感受到現(xiàn)代商業(yè)的氣息。有時也會在長長的青石巷里遇見一些美麗的女子，或許是為了適應古鎮(zhèn)的環(huán)境，身著藍印花布制作的衣服，充滿了江南的特色，像是青花瓷上落了濃墨，一眼驚心，畫里畫外都別有一番風情。這樣的女子必有一顆多情婉約的文心，才敢在煙雨蒙蒙的烏鎮(zhèn)穿上曾經(jīng)的服裝，演繹最美的風景。
烏鎮(zhèn)水鄉(xiāng)自然少不了碼頭，門前就是平靜的河水，停靠著有些破舊的烏篷船。聽人介紹，古代只有大戶的富貴人家才擁有自己的渡口，那時客人拜訪乘船而來，主人會在渡口等候。不知為何，心中突然想起書上看到的一句很溫暖的話。以前，馬車很慢，書信很遠，一生只夠愛一個人。是啊，你多日前寄來書信說今日要來看我，我早早等候在渡口，家中煮好的青梅酒已醇香入味，只待你的到來共把歡。那時的日子很長，路途很遠，見一面已是極為困難。但兩顆相思的心，卻是尤為珍貴。不似如今，交通通訊愈加便利，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卻愈發(fā)疏遠。我仿佛置身百年前烏鎮(zhèn)的某個角落，眼眉低沉，靜靜的懷念一身青衣與老友笑談忘書的時日，只是不知今夜綿柔的雨水可曾打濕你歸去時的江南水路。遠方的人啊，要記得我在門前贈予你的梅花，因為每一次重逢都有彼此最真切的掛念。
我腳步輕緩，生怕擾碎了時光的靜謐，水鄉(xiāng)的魚兒肥美，見過來來往往的游客，亦不懼人。遠處的水車將烏鎮(zhèn)的風景轉(zhuǎn)動成一張古舊的明信片，忽然發(fā)現(xiàn)此時正適合想念。路過《似水年華》的拍攝地，墻上掛著當時的劇照。劉若英是個氣質(zhì)獨特的女子，擁有著水鄉(xiāng)的安靜和恬淡。而當年的黃磊還只是個尚顯青澀的小生，那時眼神明澈，全然不似現(xiàn)在已為人父的發(fā)福模樣。這部電影過去了很久，只是那份古典悠閑的小鎮(zhèn)情懷卻是打動了思念中的人。在烏鎮(zhèn)開始一段戀情，不急不慢，讀書行走，仿佛一場心靈的凈化。一個柔情似水的女子，愛上一個書生氣十足的男子，愛上幾百年前的日落昏黃，愛上微雨游魚的擺渡，前人身穿大紅嫁衣婚娶邁過的舊石橋上也可曾寫下不朽的愛情傳說。有人說，最美的不是下雨天，而是與你躲過雨的屋檐。但我相信只有在烏鎮(zhèn)的長長的屋檐下，才能留住一個雨季的深情。
烏鎮(zhèn)除去江南景色，各色小吃亦是一絕。糕點是主要食品，做工細致精美，入口溫軟，甚是甜蜜可品。偶爾還可以看到染坊外晾曬的藍花布，武船上游客叫好的老藝人拳腳表演，更有受孩童喜愛的皮影戲。這里一切的一切，都讓烏鎮(zhèn)多了一份文化氛圍的古老與傳承。路經(jīng)茅盾先生故居，有幸瞻仰新中國一代文學大師的生平。一字一句的抒寫，一筆一畫的江南，連烏鎮(zhèn)的三白酒亦是滿滿的文章味。不禁想起同樣出生于江南水鄉(xiāng)的魯迅先生，怕是只有如此多情的小鎮(zhèn)，溫柔的河水，質(zhì)樸的民風方能養(yǎng)育出這樣的文學巨匠。看去往日的書院，枝蔓常青的亭，錦鯉嬉戲的池，還有威嚴的大堂。仿佛讓我置身其中，想象自己是因一個不好好聽課而被嚴厲的.夫子責罰的學子，在這古色古香的圣人之地亦是搖頭晃腦的讀盡經(jīng)綸。有些地方就是天生的案頭水墨，不張揚不言語，用幾百年的歲月一點點雕琢，沉淀下來的都是最美的古典詩詞。
由于東柵傍晚時分便是要閉園，只好離去匆匆趕往西柵�；仡^望去，經(jīng)過一天的熱鬧喧囂，這里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不遠處依舊隱約可見的人影，如同一首老歌，又見炊煙裊裊升起，好似鄧麗君甜美的嗓音，連同江南小鎮(zhèn)在我心中開出一朵秀麗蓮花。
入了西柵，更多的是現(xiàn)代的氣息。琳瑯的店鋪，遍布如云的客棧，從外看去里面確是裝潢華美。沿岸一些供人歇息的咖啡館，酒吧，時不時傳出一些旋律動聽的英文歌，讓這個煙斜日落的小鎮(zhèn)充滿了閑情與優(yōu)雅。待到夜幕落下，華燈初上，這座溫柔的水鄉(xiāng)終就展現(xiàn)出自己的繁美。五彩的燈光霓虹照亮天空，游船搖曳在悠悠回蕩的水波里。水袖梨園初顯的妖嬈，露天電影登場的浪漫，古典與現(xiàn)代完美交融，使這個沉寂的水鄉(xiāng)迸發(fā)出獨特的魅力。不多時月色已是染了鵝黃，縱觀烏鎮(zhèn)開始像一副隨手涂鴉的畫作，墨白的石橋恰似筆鋒轉(zhuǎn)腳處的點綴。四周歡鬧的孩童，挽手而行的情侶，落座岸邊的食客，滿滿皆是行筆如云的留白。晚涼的風若有一處玉人彈唱，不需賦詞便能將整個烏鎮(zhèn)的夜色吹的鮮活生香。
至夜深，這繁鬧才漸漸消匿，而我也不得不踏上歸途。抬頭望去，天上的月溫潤成玉，多年不曾安穩(wěn)的心竟也沉了下來。如別了一個老友，奔赴了一場約定，初遇了一次牽掛已久的相逢。驀然意識到，烏鎮(zhèn)是你我山長水遠人生路上的一間寒舍，當你風雨兼程之時，不妨停下腳步，飲了清茶，卸去一身風霜疲憊。然后關上回憶的窗，把往事紅塵流浪在外。管他今夕何昔，只留一扇柴門，誰來誰做主。
用一段時光愛一個人是青春不悔，用一枚情結(jié)戀一個地方是似水年華。幸好在我懷揣柔軟時初逢烏鎮(zhèn)，而她亦是盡顯細膩將我安撫。隔著遙遙路途涉水而來，攜一筆濃情悄然而歸。想起那時那景卻是無眠難安，只是當夜走過的石橋邊，是否有一支桃花橫斜水底，映下我的眉眼，在屬于烏鎮(zhèn)的流年里倒影出一縷殷紅相思。今生有幸與江南小鎮(zhèn)狹路遭遇，我以筆代墨訴盡衷腸。待落花時節(jié)，輕輕許下一個約定相信終會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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